95后币圈沉浮录:身家过亿的“过气网红”与不愿离场的信仰者
比特币:十年一梦
比特币诞生十年之际,澎湃新闻“湃客”创作者平台联合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、杭州四地湃客,讲述95后炒币者、跨国创业夫妻、矿机销售商和“中国比特币第一人”的故事。
炒币和挖矿,是获取比特币的两种方式。
“95后千币侯”是郑皓升在币圈中的标签。他以14万元入场,在残酷的市场中摸爬滚打,身家一度过亿。如今虽然财富缩水,他也坦然面对,“只要站得起来,你就是赢家”。
两年前,比特币暴涨,深圳华强北很多卖电脑配件的商户转行卖了矿机,而一群年轻人也带着发财梦去了那里。币价暴跌,矿机萧条,但见证过辉煌的他们,谁都不愿意离场。
95后“过气网红”的进击之路
采访 | 丛妍
撰文 | 徐婉
本片由澎湃新闻·湃客创作者平台
和湃客号“丛妍”联合制作
视频调色 | 江勇
95后、千币侯、身家过亿、财富自由……这些都是郑皓升在币圈中的标签,但是在公开场合介绍自己的时候,他却时常调侃自己是一名“过气网红”。
2013年,还在辽宁大学读书的郑皓升就知道了比特币,但因为缺乏资金和了解,他并没有真的着手投资。从大二起,他便忙于校园媒体、创业咖啡厅等各类创业项目。
现在想来,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天生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。一如高考前,他任性地打了一个通宵的英雄联盟,结果在理综的考场上睡着,发挥失常。
2016年,郑皓升以年级第四的优异成绩毕业,拿着电子和金融的双学位,北漂成为了一名“中规中矩”的白领。但没过多久他就发觉,1万元的工资,根本满足不了自己租房、返乡以及和女朋友约会的开销。他想找到一种“本金少、周期短、回报高”的投资品,而数字货币成为了他的最佳选择。
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,玩法相比股票更为开放:一年365天、一天24小时均可交易,没有涨跌停的限制,而且遵循着“T+0”的交易机制,即可以当天买进当天卖出。这样的游戏规则,迫使投资者保持极高的敏锐度和警觉性。
2017年4月,郑皓升正式入场,先拿了1万多元试水,买入了单价相对较低的莱特币(LTC),一觉醒来就赚了7000元,之后的日收益更是可以过万元。于是他很快辞去了工作,将自己近一年的积蓄总计14万元投入市场,专职做交易。
在初尝到赚钱的甜头之后,5月26日,郑皓升重仓的莱特币突然较他的买入价跌去了一半多。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,几天后看到行情稍微见涨,便盲目地用全部家底追了上去。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依旧低迷的走势,他炒币获得的收益几乎归了零。
这一次对市场形势的错误判断,给了郑皓升致命一击。他一度想退出币圈,重新找份安稳的工作。而后在朋友的耐心劝解和专业建议下,他并没有消沉太久,决定专注寻找破局之法。
一天十几个小时盯盘总结,每隔四小时记录下价格波动,在微信群中向前辈发问请教……摸爬滚打中,郑皓升逐渐熟悉了市场规律,也开始交易多个币种。“那两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觉,一直待在家里吃外卖,扔垃圾的时候才会出门。
2017年9月4日,央行等七部委联合发布公告,全面叫停代币融资(ICO)。当大量用户割肉出逃的时候,郑皓升却认为是个机会,于是加了20倍杠杆做空莱特币,一天之内总资产就破了千万元大关。之后,他又抄底各种“山寨币”,在行情的助推下身家过了亿元,成为了币圈内小有名气的人物。
2017年底,比特币价格涨破15000美元,约合人民币10万元。外界想当然地认为,郑皓升一个亿的身家,恰好等于1000个比特币的价值,于是给他封了一个称号——“千币侯”。“(我)从来没有一次性买过那么多币。”郑皓升解释。
当同龄人刚刚踏入社会,23岁的郑皓升却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。他会购买名牌手表和二手豪车,却认为自己在消费观念上并没有改变太多。“只是说比以前大方一些,不会特别在乎一时的花销,但对于投资上或者是不必要的东西,还是会很谨慎的。”
这个95后的年轻人,也并不讳言自己对金钱的欲望。他甚至会在做微信分享时,这样告诉学弟和学妹们:“越早树立赚钱的观念越好。”在他看来,如果一个人到了30岁才赚到第一个100万,会影响下一代的生活,甚至是自己的养老问题。
如今,郑皓升重回“上班族”的生活,成为了一家数字货币资管平台的合伙人。但不变的是,他依旧忙碌,依旧严苛地要求自己,如果有人约见,即便是凌晨他也要赴约。
2018年,数字货币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转折。经历了财富缩水后的郑皓升坦诚自己已经没有“一个亿”了,他也愿意直面自己错误的投资决策。“交易里不怕失败,怕的是失败了以后无法吸取经验,怕的是失败了以后站不起来。只要能站起来,你就是市场上的赢家。”
币圈从来都不缺少造富神话,也不缺少年轻人,郑皓升只是其中之一。欲望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?或许谁都没有标准答案。
华强北不愿离去的信仰者
采访 | 不务正业Studio
撰文 | 徐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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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湃客号“不务正业Studio”联合制作
视频调色 | 江勇
同为95后,在深圳华强北,几个年轻人因为销售矿机,也切身感受着比特币的暴涨暴跌。
在数字货币的世界中,“挖矿”和“矿工”都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。“挖矿”指的是用户通过贡献计算能力争取记账权/挖到区块,获得新生数字货币奖励的过程,而参与其中的用户则被称为“矿工”。
矿机,就是“矿工”们用来“挖矿”的专业设备,执行单一的计算程序,耗电量较大。
按照设计者中本聪的设定,比特币的总量为2100万枚,区块奖励每四年减半一次。据估计,截止2018年底,即比特币诞生10年后,全世界的“矿工”已经开采出了超过83%的比特币。时至今日,只有算力更高、功耗或电费成本更低的矿机,才有可能获得收益。
矿机的外型与电脑主机相似,但定价策略却有很大不同。电脑主机的价格主要与原材料成本相关,但对于矿机来说,获得的数字货币的币值,才是影响其售价的决定性因素。
2017年12月17日,比特币涨至历史最高点19891.99美元。较2009年10月最早有记录的“1美元兑换1309.03个比特币”,价格翻了2000多万倍。商户们称,那时,一台出厂价为1万元的主力矿机,最高曾被炒到过13万元。但即便如此,也一机难求。
如今,数字货币市场持续低迷,比特币价格徘徊在三四千美元,很难再找到一下子购入上千台矿机的客户了。而售出的矿机也多是一两千元的二手货,商户能拿到的利润每台只有一二十块。
重庆人阿信今年20岁,来到华强北的一家矿机行当销售刚半年。“我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比特币。毕竟价格曾经那么高,十几万(人民币),觉得这东西还是有搞头。”因为行业不景气,他的客户基本是一些捡漏的散户。
他的老乡志鹏和阿舒,因为入行早了一年,见证过比特币最辉煌的时刻。“2017年确实很疯狂,只要你有货,什么都是你说了算。”志鹏说,很多客户当时都是几十万、几百万元地打全款。
“我记得有一天晚上,我们老板说有一批200台的机器,每台卖1万8。消息发布出去不到十分钟,机器就被抢光了,有两个客户几乎是同时把钱打到了公司账户上。”志鹏回忆。“谁的钱先到,机器就给谁。”
这几个重庆小伙的老板俊瑶今年30岁,四川营山人,2010年就来到了华强北做生意。和很多商户一样,他下决心转行销售矿机也是在2017年。为此,他还专门飞了一趟荷兰,和先前入场的朋友彻夜长谈请教。
过去几年,“中国制造”垄断着各式矿机的设计和生产。世界三大矿机生产商——比特大陆、嘉楠耘智和亿邦科技,囊括了全球90%以上的市场份额,而华强北就是最大的出货地。不少来自俄罗斯、印度、欧洲的海外客户,也会到此采购。
“去年那种行情,买卖都是一瞬间的事,等不了(回款)周期长的交易。一些国外客户通过虚拟货币给我付款,可能我放个两三天,就涨了三五十万。我卖他机器,也就才赚十万。”俊瑶说,去年自己真正通过卖矿机赚到的钱只占到一半,更多是账面上的浮盈,他称之为“美好的回忆”。
他也不是没有吃过亏。因为着急拿货,他轻信了陌生人,被骗280万。知道消息的时候,他正在华强北一个8万5/平的新楼盘买房。“也就去年还受得住。”
如今再走进华强北,昔日买矿机的大队一去不返,三分之一的经销商已经搬离了那里。
在这几个重庆小伙工作的档口,从前堆满整个空间的三五百台矿机没了踪影,剩下的不过是十几台算力较低的样品机。“这种算力才4T,现在挖比特币算力最高的机器是49T。(这种)除了挖矿就是废铁了。”
而他们的工作状态也有了变化。因为线下几乎遇不到什么客户,他们每天早上简单打扫之后,大多数时间还是拿着手机,通过社交平台和二手交易平台和客户沟通机型和售价。晚上七点下班之后,通常会聚在办公室里聊聊当天的币价和销售情况。
“(工资)之前六位数,现在五位数。其实落差还是挺大的,但事业还是不能丢。”志鹏说。
华强北,充斥着金钱、利益和信仰。当金钱消失,利益不再,很多人选择了离场,但一些曾见证过“起高楼宴宾客”的年轻人还不愿意离去。
“我们现在还在坚持的,说得好笑一点,就是哪天我孙子问起我:‘爷爷,你有没有比特币?’我说我有,而且我有很多。”俊瑶面对镜头咯咯地笑。“这就是信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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